課程內(nèi)容
《熱愛生命》
他們本是兩個人,但就在他的腳腕子扭傷后,他的同伴比爾拋下他,頭也不回地一個人先走了。他肩上背著用毯子包起來的沉重包袱,在山谷中一瘸一拐地走著……
他把周圍那一圈世界重新掃了一遍。這是一片叫人看了發(fā)愁的景象。到處都是模糊的天際線。小山全是那么低低的。沒有樹,沒有灌木,沒有草——什么都沒有,只有一片遼闊可怕的荒野,迅速地使他兩眼露出了恐懼神色。
他雖然孤零零的一個人,卻沒有迷路。他知道,再往前去,就會走到一個小湖旁邊。還有一條小溪通到湖里。這條小溪是向西流的,他可以沿著它一直走到狄斯河,在一條翻了的獨(dú)木舟下面可以找到一個小坑,坑里有來復(fù)槍和子彈,還有釣鉤、魚網(wǎng)等打獵釣魚的一切工具。
比爾會在那里等他的。他們會順著狄斯河一直向南走到赫德森灣公司,那兒不僅樹木長得高大茂盛,而且吃的東西也多得不得了。
這個人一路向前掙扎的時候,腦子里就是這樣想的。他苦苦地拼著體力,也同樣苦苦地絞著腦汁,他盡力想著比爾并沒有拋棄他,想著比爾一定會在藏東西的地方等他。他不得不這樣想,不然,他就用不著這樣拼命,他早就會躺下來死掉了。
他已經(jīng)兩天沒吃東西了。他常常彎下腰,摘下沼地上那種灰白色的漿果,把它們放到嘴里,嚼幾口,然后吞下去。這種漿果并沒有養(yǎng)分,外面包著一點(diǎn)漿水,一進(jìn)口,水就化了。
走到晚上九點(diǎn)鐘,他在一塊巖石上絆了一下,由于極端的疲倦和衰弱,他搖晃了一下就栽倒了。他側(cè)著身子、一動也不動地躺了一會。接著,他從捆包袱的皮帶當(dāng)中脫出身子,笨拙地掙扎起來勉強(qiáng)坐著。這時候,天還沒有完全黑,他借著留連不散的暮色,在亂石中間摸索著,想找到一些干枯的苔蘚。后來,他收集了一堆,就升起一蓬火——一蓬不旺的,冒著黑煙的火——并且放了一白鐵罐子水在上面煮著。
他在火邊烘著潮濕的鞋襪。鹿皮鞋已經(jīng)成了濕透的碎片。氈襪子有好多地方都磨穿了,兩只腳皮開肉綻,都在流血。一只腳腕子脹得血管直跳,已經(jīng)腫得和膝蓋一樣粗了。他一共有兩條毯子,他從其中的一條撕下一長條,把腳腕子捆緊。然后他又撕下幾條,裹在腳上,代替鹿皮鞋和襪子。接著,他喝完那罐滾燙的水,上好表的發(fā)條,就爬進(jìn)兩條毯子當(dāng)中。
六點(diǎn)鐘的時候,他醒了過來,開始整理包袱準(zhǔn)備上路。在檢查一個厚實的鹿皮口袋時,他躊躇了一下。袋子并不大。他知道它有十五磅重,里面裝著金沙——這是他一年來沒日沒夜勞動的成果,在是否要繼續(xù)帶上它的問題上,他猶豫了很久。最后,當(dāng)他站起來,搖搖晃晃地開始這一天的路程的時候,這個口袋仍然放在他背后的包袱里。
扭傷的腳腕子已經(jīng)僵了,他比以前跛得更明顯,但是,比起肚子里的痛苦,腳疼就算不了什么。饑餓的疼痛是劇烈的,它們一陣一陣地發(fā)作,好象在啃著他的胃,疼得他不能把思想集中在去狄思河必經(jīng)的路線上。
傍晚時,他在一條小河邊發(fā)現(xiàn)了一片燈心草叢。他丟開包袱,爬到燈心草叢里,像牛似的大咬大嚼起來。他還試圖在小水坑里找青蛙,或者用指甲挖土找小蟲,雖然他也知道,在這么遠(yuǎn)的北方,是既沒有青蛙也沒有小蟲的。
他瞧遍了每一個水坑,都沒有用。最后,到了漫漫的暮色襲來的時候,他才發(fā)現(xiàn)一個水坑里有一條獨(dú)一無二的、像鰷魚般的小魚。他把胳膊伸下水去,一直沒到肩頭,但是它又溜開了。于是他用雙手去捉,把池底的乳白色泥漿全攪渾了。正在緊張的關(guān)頭,他又掉到了坑里,半身都浸濕了?,F(xiàn)在,水已經(jīng)太渾,看不出魚在哪兒,他只好等著,等泥漿沉淀下去??墒?,并沒有什么魚。他這才發(fā)現(xiàn)石頭里面有一條暗縫,魚已經(jīng)從那里鉆到了旁邊一個相連的大坑——坑里的水他一天一夜也舀不干。
他四肢無力地倒在潮濕的地上。起初,他只是輕輕地哭,過了一會,他就對著把他團(tuán)團(tuán)圍住的無情的荒原號陶大哭起來……
天亮了——又是灰蒙蒙的一天,沒有太陽。雨已經(jīng)停了。刀絞一樣的饑餓感覺也消失了,他已經(jīng)喪失了想吃食物的感覺。
雖然餓的痛苦已經(jīng)不再那么敏銳,他卻感到了虛弱。他在摘那種沼地上的漿果,或者拔燈心草的時候,常常不得不停下來休息一會。他覺得他的舌頭很大,很干燥,含在嘴里發(fā)苦。
這一天,他走了十英里多路;第二天,他只走了不到五英里。
又過了一夜。早晨,他解開系著那厚實的鹿皮口袋的皮繩,倒出一半黃澄澄的金沙,把它們包在一塊毯子里,在一塊突出的巖石下藏好。又從剩下的那條毯子上撕下幾條,用來裹腳。
這是一個有霧的日子,中午的時候,累贅的包袱壓得他受不了。于是,他又從口袋中倒出一半的金沙,不過這次是倒在了地上。到了下午,他把剩下來的那一點(diǎn)也扔掉了。
他重新振作起來,繼續(xù)前進(jìn)。這地方狼很多,它們時常三三兩兩地從他前面走過。但是都避著他。一則因為它們?yōu)閿?shù)不多,此外,它們要找的是不會搏斗的馴鹿,而這個直立行走的奇怪動物可能既會抓又會咬。
傍晚時他看到了許多零亂的骨頭,說明狼在這兒咬死過一頭野獸。這些殘骨在一個鐘頭以前還是一頭小馴鹿,一面尖叫,一面飛奔,非?;钴S。他端詳著這些骨頭,它們已經(jīng)給啃得精光,其中只有一些還沒有死去的細(xì)胞泛著粉紅色。難道在天黑之前,他也可能變成這個樣子嗎?生命就是這樣嗎?真是一種空虛的、轉(zhuǎn)瞬即逝的東西。只有活著才感到痛苦。死并沒有什么難過。死就等于睡覺。它意味著結(jié)束,休息。那么,為什么他不甘心死呢?
但是,他對這些大道理想得并不長久。他蹲在苔蘚地上,嘴里銜著一根骨頭,吮吸著仍然使骨頭微微泛紅的殘余生命。
接著下了幾天可怕的雨雪。他不知道什么時候露宿,什么時候收拾行李。他白天黑夜都在趕路。他摔倒在哪里就在哪里休息,一到垂危的生命火花重新閃爍起來的時候,就慢慢向前走。他已經(jīng)不再像人那樣掙扎了。逼著他向前走的,是他的生命,因為它不愿意死。
有一天,他醒過來,神智清楚地仰臥在一塊巖石上。太陽明朗暖和。他只隱隱約約地記得下過雨,刮過風(fēng),落過雪,至于他究竟被暴風(fēng)雨吹打了兩天還是兩個星期,他就不知道了。
他痛苦地使勁偏過身子,想確定一下自己的方位。下面是一條流得很慢、很寬的河。他覺得這條河很陌生,真使他奇怪。他慢慢地順著這條奇怪的河流的方向,向天際望去,只看到它注入一片明亮光輝的大海。后來,他又看到光亮的大海上停泊著一只大船。但他并不激動。多半是幻覺,也許是海市蜃樓,他想到。他眼睛閉了一會再睜開——奇怪,這種幻覺竟會這樣地經(jīng)久不散!
他聽到背后有一種吸鼻子的聲音——仿佛喘不出氣或者咳嗽的聲音。在離他不到二十英尺遠(yuǎn)的兩塊巖石之間,他隱約看到了一匹灰狼的頭。這是一匹病狼,那的那雙尖耳朵并不像別的狼那樣豎得筆挺,眼睛也昏暗無光,布滿血絲。
至少,這總是真的。他一面想,一面又翻過身,以便瞧見先前給幻覺遮住的現(xiàn)實世界??墒?,遠(yuǎn)處仍舊是一片光輝的大海,那艘船仍然清晰可見。難道這是真的嗎?他閉著眼睛,想了好一會,畢竟想出來了。他已經(jīng)偏離了原來的方向,一直在向北偏東走,走到了銅礦谷。這條流得很慢的寬廣的河就是銅礦河,那片光輝的大海是北冰洋。這次不是幻覺而是真的!
他掙扎著坐起來。裹在腳上的毯子已經(jīng)磨穿了,他的腳破得沒有一處好肉。最后一條毯子已經(jīng)用完了。他總算還保住了那個白鐵罐子。他打算先喝點(diǎn)熱水,然后再開始向船走去,他已經(jīng)料到這是一段可怕的路程。
他的動作很慢,他好像半身不遂地哆嗦著。等到他想去收集干苔蘚的時候,他才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已經(jīng)站不起來了。他試了又試,后來只好死了這條心,用手和膝蓋支著爬來爬去。有一次,
這個人喝下熱水之后,覺得自己可以站起來了,甚至還可以走路了。這天晚上,等到黑夜籠罩了光輝的大海的時候,他知道他和大海之間的距離只縮短了不到四英里。
這一夜,他總是聽到那匹病狼咳嗽的聲音,有時候,他又聽到了一群小馴鹿的叫聲。他周圍全是生命,不過那是強(qiáng)壯的生命,非?;钴S而健康的生命,同時他也知道,那匹病狼所以要緊跟著他這個病人,是希望他先死。
太陽亮堂堂地升了起來,這一早晨,他一直在栽栽跌跌地,朝著光輝的海洋上的那艘船走去。天氣好極了。這是高緯度地方的那種短暫的晚秋。它可能連續(xù)上一個星期。也許明后天就會結(jié)束。
下午,這個人發(fā)現(xiàn)了一些痕跡。那是另外一個人留下的,他不是走,而是爬的。他認(rèn)為可能是比爾,不過他只是漠不關(guān)心地想想罷了。他并沒有什么好奇心。事實上,他早已失去了興致和熱情。他已經(jīng)不再感到痛苦了。他的胃和神經(jīng)都睡著了。但是內(nèi)在的生命卻逼著他前進(jìn)。他非常疲倦,然而他的生命決不肯死。正因為生命不肯死,他才仍然要吃沼澤地上的漿果和鰷魚,喝熱水,一直提防著那只病狼。
他跟著那個掙扎前進(jìn)的人的痕跡向前走去,不久就走到了盡頭——潮濕的苔蘚上攤著幾根才啃光的骨頭,附近還有許多狼的腳印。他發(fā)現(xiàn)了一個跟他自己的那個一模一樣的厚實的鹿皮口袋,但已經(jīng)給尖利的牙齒咬破了。比爾至死都帶著它。
他轉(zhuǎn)身走開了。不錯,比爾拋棄了他,但是他不愿意拿走那袋金沙,也不愿意吮吸比爾的骨頭。
這一天,他和那條船之間的距離縮短了三英里;第二天,又縮短了兩英里——因為現(xiàn)在他已不是在走,而是在爬了;到了第五天結(jié)束,他發(fā)現(xiàn)那條船離開他仍然有七英里,而他每天連一英里也爬不到了。
他的膝蓋已經(jīng)和他的腳一樣鮮血淋漓,盡管他撕下了身上的襯衫來墊膝蓋,他背后的苔蘚和巖石上仍然留下了一路血漬。有一次,他回頭看見病狼正餓得發(fā)慌地舔著他的血漬,他清楚地看出了自己可能遭到的結(jié)局——除非他干掉這匹狼。于是,—幕殘酷的求生悲劇開始了——病人一路爬著,病狼一路跛行著,兩個生靈就這樣在荒原里拖著垂死的軀殼,相互等待著獵取對方的生命。
有一次,他從昏迷中被一種喘息的聲音驚醒了。他聽到病狼喘著氣,在慢慢地向他逼近。它愈來愈近,總是在向他逼近,好像經(jīng)過了無窮的時間。他始終一動不動地躺在那兒,靜靜地等著。它已經(jīng)到了他耳邊,那條粗糙的干舌頭正像砂紙一樣地磨擦著他的兩腮。他的兩只手一下子伸了出來,他的指頭彎得像鷹爪一樣,可是抓了個空。
狼的耐心真是可怕。人的耐心也同樣可怕。
這一天,有一半時間他都一直躺著不動,盡力和昏迷斗爭,等著那個要把他吃掉,而他也希望能吃掉的東西。
當(dāng)他又一次從夢里慢慢蘇醒過來的時候,覺得有條舌頭在順著他的一只手舔去。他靜靜地等著。狼牙輕輕地扣在他手上了,扣緊了。狼正在盡最后一點(diǎn)力量把牙齒咬進(jìn)它等了很久的東西里面。突然,那只被咬破了的手抓住了狼的牙床。于是,慢慢地,就在狼無力地掙扎著,他的手無力地掐著的時候,他的另一只手也慢慢地摸了過去……
五分鐘之后,這個人已經(jīng)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狼的身上。他的手的力量雖然還不足以把狼掐死,可是他的臉已經(jīng)緊緊地壓住了狼的咽喉,嘴里已經(jīng)滿是狼毛。半小時后,這個人感到一小股溫暖的液體慢饅流進(jìn)他的喉嚨。后來,這個人翻了一個身,仰面睡著了。
捕鯨船“白德福號”上,有幾個科學(xué)考察隊的人員。他們從甲板上望見岸上有一個奇怪的東西,它正在向沙灘下面的水面挪動。他們沒法分清它是哪一類動物。于是,他們劃著小艇,到岸上去察看。
他們發(fā)現(xiàn)了一個活著的動物,可是很難把它稱做人。它已經(jīng)瞎了,失去了知覺。它就像一條大蟲子在地上蠕動著前進(jìn)。它用的力氣大半都不起作用,但是它仍在一刻也不停地向前扭動。照它這樣,一個小時大概可以爬上二十英尺。
三星期以后,這個人躺在“白德福號”的床鋪上,眼淚順著他瘦削的面頰往下淌,他說出他是誰和他經(jīng)歷的一切。同時,他又含含糊糊地、不連貫地談到了他的母親,談到了陽光燦爛的南加利福尼亞,以及橘樹和花叢中的他的家園……
探究·練習(xí)
一、這篇課文寫了一個十分震撼人的故事:置身于絕境中的“他”,戰(zhàn)勝了許多難以想象的困難,咬死了尾隨自己多天的狼,終于獲救。讀完這個故事,與同學(xué)交流獲得的啟示。
二、小說的描寫往往暗含許多重要信息,閱讀中要善于捕捉、存儲。在讀下面一段文字時,你得到了哪些有價值的信息?
他在火邊烘著潮濕的鞋襪。鹿皮鞋已經(jīng)成了濕透的碎片。氈襪子有好多地方都磨穿了,兩只腳皮開肉綻,都在流血。一只腳腕子脹得血管直跳,已經(jīng)腫得和膝蓋一樣粗了。
三、結(jié)合課文內(nèi)容理解下列句子,回答問題。
1、他摔倒在哪里就在哪里休息,一到垂危的生命火花重新閃爍起來的時候,就慢慢向前走。他已經(jīng)不再像人那樣掙扎了。逼著他向前走的,是他的生命,因為它不愿意死。
“垂危的生命火花重新閃爍起來”是什么意思?為什么說“是他的生命”“逼著他向前走”?
2、狼的耐心真是可怕。人的耐心也同樣可怕。
為什么說“人的耐心也同樣可怕”?
3、它已經(jīng)瞎了,失去了知覺。它就像一條大蟲子在地上蠕動著前進(jìn)。它用的力氣大半都不起作用,但是它仍在一刻也不停地向前扭動。
為什么用一連串的“它”稱他呢?
四、課文的結(jié)尾寫道:“他又含含糊糊地、不連貫地談到了他的母親,談到了陽光燦爛的南加利福尼亞,以及橘樹和花叢中的他的家園……”為什么逃出死神魔掌的他會談到這些內(nèi)容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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袁老師
女,中教中級職稱
由于對待工作認(rèn)真負(fù)責(zé),教學(xué)突出,曾多次被評為市優(yōu)秀教師,德育先進(jìn)工作者,教研積極分子。